那个 996.icu 的项目也快一个月了,现在 star 增长不多了,估计不会突破 250k。我早就觉得有写点什么的必要了。

这件事之前

996,朝九晚九一周六天,这个概念在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广泛流行于程序员界。当时大家的看法是,基本上所有国内的公司都是这样的,最少也是 995 起步,而 965 的就很少见了。只要钱给够,997 也不在话下。当然我还是老实去了一家 965 的公司,毕竟保命要紧。当然,说不羡慕同学 996 高工资那肯定是不可能的,刚出门就比我高出一截,那以后还不上天了?

但我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跑去海投简历,找高工资的公司的。一方面是因为我很懒,有个合适的坑就先混了;另一方面,我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信心,真要我 996 怕是半年都撑不下来,我是真的受够了进医院了,也不想沦为庸医的实验品。除此之外,还可以骗自己说不加班才有充足的时间学习。(难道不是下班动漫游戏打篮球吗?)

说不加班,也只是没必要加班工作而已。但其实经常八九点下班,这也是常态,虽然比不上东哥的兄弟们留到 11 点的那种精神。干这一行的,要学的新东西实在多得吓人。很多时候不光是机器学习相关的,基本的前后端、数据库、设计,还是要会一些的。另外,刚毕业还单身的人,回去很多时候也特别无聊,尤其是我这种走极 pin 简 qiong 路线的人,回去也只能躺床上刷刷 iPad,根本没有合适的学习环境,还不如留在公司刷刷 blog。严格讲,这样子也不算加班了,你说占用公司水电网薅羊毛也不假。反正公司也不吃亏,我水平上去了对公司又没什么坏处。

当然,这些年一直能看到程序员加班猝死的新闻,各种颈椎病之类的工伤更是不在话下。自己除了叹息以外,也没有太多感触,毕竟我又不需要疯狂加班,工资低也无所谓,反正又买不起房,也不是之前那种没钱吃饭的时候了。

让我一个没有真正 996 过的人来讨论这个,我只能说,我是不会去 996 的公司的,这里没有真香的可能,除非是我自己跑出去创业。

那么 996 到底有没有意义呢?我记得之前湾区日报曾经做过一次调查,程序员每天有意义的工作时长,大部分人选了 3-4 个小时。这其实是非常合理的,脑力劳动一天 12 个小时简直天方夜谭,8 个小时中好好干活 4 个小时无疑已经算是高产了,本来这 8 个小时就已经把划水的时间算进去了,人又不是机器,不可能一直不分心的。另外,超长时间的工作对身体和精神的伤害是巨大的,很有可能变成“有命加班,没命花钱”,后面也不会是“老婆改嫁,孩子叫别人爸”,因为一般也没有女朋友的,这种早出晚归,秃头油腻又不修边幅的,正常人见了都要躲开。就算是没有严重到进 ICU,各种潜在的伤病,比如颈椎病,腰椎病,腱鞘炎等等,以后要命的日子可多了去了。精神问题也很重要,长期加班很容易感觉不到人生的意义,彷佛就是不停给资本家卖命干活,一辈子买不起房,只能当韭菜,那还活个屁啊。

事情爆发

这个项目是目前 GitHub star 增长最快的,很夸张,一周就登上历史第二了,Vue 刚到历史第二没几天就被挤下来了。

中国的程序员们表现出无比的热情,当然泼冷水的亦不在少数。这样一个项目,就算吹上天也只是网上的集体狂欢,实际中能否有作用还要靠所有人团结一致,拿出实际行动来抵制 996。就目前来看,还是有点行动的,比如,相关的 badge,License,996 list,955 list,法律依据,海外工作介绍,相关疾病介绍,给相关部门寄信。至少,在这次网络舆论中,让大家重新认识到,本来我们都可以过上朝九晚五,work life balance 的生活的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,没有时间跟家人在一起,像标准社畜一样苟活着。

GitHub trending 霸榜数周,也让全世界开始关注这件事。Python 之父 Guido van Rossum 也站出来呼吁人们反抗这种资本剥削,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利。Microsoft 的工作人员也组织了联名抵抗。当然,国内的大公司也并非无动于衷,比如,多个浏览器屏蔽了 996.icu 网站……这波操作实在是秀,人民日报都说了,“崇尚奋斗,不等于强制 996”。当然少不了各位大佬出来发声,马云称其为“福报”,刘强东大概也表露了不奋斗的不配当我兄弟。毕竟大家立场不一样了,无产阶级跟资本阶级不能相提并论。

另外,其他群体也出来发声。医生说你们知道什么是 007 吗?工人说你们知道什么叫没有休假吗?人们的矛头开始乱指。行行都不容易,无产阶级看起来还不够团结,即使是有共同利益,也会因为彼此间不同的处境而刀剑相向。这次是中国程序员发声,他们虽然不善于走上街头,但至少键盘还是会敲的,在社区一呼百应也不算难。其他职业,也许只能在微博上说几句吧,然后期望有大 V 帮忙转发。可不论是什么职业,只要是没有得到法定的权益,都应该站出来一起抗争。

学生时代

遥想自己上中学的时候,学校盲目学习衡水中学,搞什么准军事化管理,各种封闭,各种畸形的规定,逼迫学生每天 5 点多起床,晚自习上到 10 点多,几乎每周都有考试,食堂的饭也很难吃,餐厅甚至连椅子都没有,真正的艰苦奋斗。然而这样的环境,彻底毁掉了我的身体,几乎总是处在生病的状态,很少有一周不请病假的情况。而且每天严重睡眠不足,上课睁不开眼,也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习惯,上课开始积极补觉,下课出去溜达一圈,后来慢慢演变成上课就睡,几乎所有的课都不听了,全靠课后看看书,效果可想而知,基本上全凭自己构建整个知识结构。这样算下来,每天其实也就在自习课上学一点东西,大概 3 个小时左右。最后当然也没有考上什么好学校。

到了大学,还是老样子,上课睡觉,课后学习,不少老师当然有意见了。虽说大学的老师一般也不管那些不打扰别人的行为,比如上课睡觉、玩手机,总归是影响不好,明明应该利用上课时间自学的啊。大学虽然待在数学系,却没有学多少数学,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编程上面了,很遗憾没有多学点数学,这东西出了校门很难有环境去学了,更多的时候是不知道用在哪儿,该学什么来解决遇到的问题。

总之,没有那种惨无人道的生活后,不管是学习的热情还是成果,都得到来极大的提高。绕了这么一圈,还是觉得很亏啊。如果,当时只是正常作息来学习,大概结果会好很多吧?至少不需要经历那么多不必要的痛苦了。

精神资本家

这个词特指那些明明是无产阶级,手里更没有公司的股份,还把自己当成公司的股东,教育别人要努力奋斗。虽然我们经常说要多站在别人的立场考虑问题,但前提是双方是平等关系。面对资本剥削,还要傻傻站在对方立场,考虑怎么才能利润最大化,怎么剥削无产阶级的,大概是脑子有问题吧。

你不加班,他也不加班,都不老老实实被剥削,那让资本家怎么活?资本家的日子可苦了,全年没有休息日,经常加班到深夜,要陪客户吃饭喝酒,陪客户游山玩水,满世界跑,变得越来越油腻,都是为了你们工人能拿到工钱,摸着你的良心说,你们该不该多加班让资本家多挣点钱花?

工贼?

这大概算是一个不怎么友好的词了。之所以说是工贼,是因为他们窃取了工人阶级流血牺牲换来的基本权益,反而逼迫更多的人被压迫。

客观来看,在没有被要求加班的情况下,通过加班工作来做出更多业绩,以确保自己升职顺利,确实算不正当竞争。当然,你利用下班时间学习,然后靠实力打败别人,那别人肯定无话可说了。别的行业我不清楚,起码程序员加班写业务代码是远不如花时间学习对未来发展有利。

当然,这都是个人选择。既然要靠加班工作来博取认可,那八成工作能力也不怎么样,恐怕并不适合当前的工作,还是交给别人来做比较合适。决定这么做就别抱怨别人骂你了。

后续

当初 Guido 在 Python 社区问,“Can we do something for 996 programmers in China?“。但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回答,最好只好关闭该问题。

在我看来,这件事还是需要内部解决的,国人一向如此,特别能忍,能不出头就不出头,儒家思想中的腐朽成分可谓是贯彻始终。外国人如果掺一脚难民还会被扣上国外反动势力的帽子。在我看来,远程工作和招聘外国人会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问题。毕竟发达国家很多地方都缺人手,中国人也相对勤劳不闹事,有更好的机会,当然大家也会愿意出国工作的,这种事情已经渐渐变得很常见了,当然我也见过很多不靠谱的,比如东南亚的博彩事业……

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认清现实,这样无休止的加班并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,反而会毁掉健康的身体,以后甚至都不一定有后悔的机会。为了自己的发展,明明应该少加班多学习。打工就不要当自己是资本家了,双方本应当是平等关系,拿规定的钱,做规定的事,如此而已。

最后,希望认清现实的人都能逃离 996,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。